基隆八尺門,與台灣 2% 的希望與奮鬥

1981 年,攝影師關曉榮來到基隆八尺門,認識了阿美族人阿春, 他拍下了阿春因做模版工而意外失去的斷指。 20 年後,關先生再回到八尺門,這時的好友阿春,又失去了兩個手指。   1984 年,關先生在基隆蹲點,和阿美族朋友一起生活了七個月,拍下了一位時年 20 歲的阿美族青年照片。這位高姓阿美族青年的照片,成為隔年《人間》雜誌創刊號的封面。 但關先生再也沒有見過這位阿美族青年,因為他已於 2005 年意外身亡。   於是在 2011 年,他用這些沉默,但令人震撼的黑白影像,推出了攝影文集:《八尺門:再現2%的希望與奮鬥》 ── 2%,代表了台灣那 2%,比外籍勞工人數還要少的台灣原住民人口。這少少的 2%,卻支持了 40、50 年以來,推動台灣經濟奇蹟的基層勞工體系……  

受礦災震撼,攝影師一頭哉入原住民影像世界

每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礦坑裡採礦,一車車的煤,成為了帶動台灣經濟奇蹟的基礎動力。

攝影師關曉榮出生於 1949 年,畢業於國立藝專。原本念美工科、修攝影課的關先生,最後卻在文學中找到興趣。從此文學與攝影成為他記錄所見的最重要工具。 1980 年代,關先生任職於時報雜誌社時,恰好發生嚴重的礦災。早期擔任礦工的勞工,多半是來自花東地區的阿美族人,也因此每當礦災發生,罹難的多半是阿美族的勞工朋友。關先生為此受到相當大的震撼,也開始一頭栽進記錄台灣原住民影像的世界。   就像早期多數的都市原住民一樣,這些族人離鄉背井,來到都會地區,從事模版工、跑船,以及礦工等基層工作: 住,他們為台灣人蓋出了一棟棟高樓大廈。 吃,他們為台灣人提供了新鮮的漁獲。 每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礦坑裡採礦,一車車的煤,成為了帶動台灣經濟奇蹟的基礎動力。  

都市原民在瓦礫中求生,生命力令人震撼

不論在什麼困苦的環境之下,會擊垮我們的不是外力,而是自己。

從事基層工作,原住民朋友的收入並不穩定,也不豐沃,住不起自己蓋的高樓華廈。 然而就像新北市溪洲部落、三鶯部落、南靖部落、高雄市拉瓦克部落等一樣,阿美族人在基隆八尺門的棲身之地一直被視為違章建築,屢遭拆遷。   在八尺門與阿美族人共同生活時,關先生是這樣記錄他們的生活:

「…… 有一次大約有七、八十個人因違法開墾而被捕,其中還有媽媽帶著吃奶的小孩,通通抓到警局裏去。警局一下子到處擠滿了人,等待問案調查。七、八十個人擠成一 團,大人叫娃娃吵,時間長了大人要吃飯,小孩要吃奶,弄得警方焦頭爛額,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將族人草草釋放……」

「就這樣經過三番 五次的拉鋸戰之後,用地開墾出來,警察也不可能破壞這些地。族人各家慢慢地經過一段時間,將蓋屋子的各種亂七八糟材料都準備好之後,如法泡製地邀來散居各 地的親友,同心協力在最快最短的時間裏搭蓋房子 [……] 警方調整了取締的計劃成熟後,花費更大的氣力,把我們的房子一間間強制拆除了。但是他們卻帶不走房子的材料,隔不了幾天,所有的家屋再度復原,警察又來拆光……」

「…… 八尺門這個村子,就這樣每戶至少被拆過三次,最多有拆過八次的情況下,警方終於放棄了與族人們頑強的求生意志和力量對抗的念頭。村子就這樣以違法的情況掙扎著生存過來,直到今天仍然是違建。但是慢慢地也請准了地址、門牌和戶口,水和電也可以接來這裏了……」

「奇特的是,在這種情形下,他們的臉孔比都市人要健康充實很多。好像是極不容易遭受到挫折一樣 [……] 我在這裡,也學到了一件事情:

『不論在什麼困苦的環境之下,會擊垮我們的不是外力,而是自己。』

《八尺門報告》,關曉榮)

  關先生的照片,就像上面的文字一樣,不煽情,沒有激情。他不只拍八尺門阿美族人的怒與悲,也拍他們的喜與樂,就像他的阿美族朋友,永遠是用淡淡地語氣在說話,描述起自己的斷指,彷彿在敘述他者的故事,但我們總是能從中激動地為族人奮鬥求生的生命力與毅力,震撼不已。  

小編後記

我不懂為何人們在述說台灣的經濟奇蹟,從來不提及這 2% 的朋友;因為這些朋友的生命力,一直都是福爾摩沙之所以美的重要原因。 都市原住民的聚落也許倒了、被拆遷了,但他們仍然一直在我們身邊,可能就在我們身邊那一張張深邃的眼睛與臉孔中。 但我們可曾想過要了解他們的故事? 我們可否想問問他們,

「隔壁的朋友,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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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尺門報告》最早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與《人間》雜誌創刊號連載五期,當時是一九八五年底。此報告發表時以〈百分之二的希望與掙扎──八尺門阿美族生活報告〉為題。   這個標題緣起於台灣少數民族各族群在二戰後至今,其總人口數大約佔全台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二,「百分之二的希望與掙扎」或能突顯少數民族在台灣社會的極端弱勢與困境。   幾乎在《八尺門報告》發表同時期,為了維護和保障自己的權益,台灣原住民掀起了一波波自覺性的社會運動,並於1984年成立了「台灣原住民(族)權利促進會」,爭取原住民的自主地位。這個以原住民知識青年為中監分子的「原權會」,不僅提倡「部落主義」,並跨越族群、城鄉,爭取原住民的身分地位、自我認同、國家族群與文化政策等訴求。   然而將近三十年過去了,原住民社會運動發展至今,成果有增編原住民保留地、成立行政院原住民(族)委員會、憲法增修條款、原住民電視台成立等,以及各原住民族正名、身分、母語、就業、經濟立法保障等,但原住民在台灣社會的極端弱勢與困境真的有獲得改善?關曉榮決定重回八尺門,希望透過紀錄在時間容顏裡所顯示的意義,看見都會原住民的變遷與困境,讓社會大眾正視、關注都會原住民生存及生活空間等議題,進而從原住民政策、土地、經濟、社會、文化與教育等根本的社會構造,去思索並尋求解決問題之有效途徑。本書收錄大量攝影圖像以及當時作者紀錄文字,包括一九九六和二○一一年重返八尺門之心得與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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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ao-Zhong Wang(CC Lices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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