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排漢公主」的尋人啟事:你的最《LAU 烙》你自己定義!

小時候回排灣族母親的部落,族人說「妳是白浪」,到台北念書,又因為黝黑的膚色、深邃的輪廓,被看成是原住民的標準特徵。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但我尚未真的製作出一件能讓族群認同的族服,因為我認定本身的族群『很混雜、很不明確』。[/epq-quote]她是族語講得不流利的都市原住民,種種對於原住民身份的形容詞或能力的期待,在 Djubelang 身上,看似符合,又不完全是如此。 她想,如果近 8 成的原住民都有在都市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經歷,那麼有沒有一種透過當代實現傳統文化的方法,能夠重新召喚屬於自己的身份認同,「過去獵人用刀捍衛,現在有人用書筆捍衛自己的文化」。   出於對自己「身份」的質疑,於是她做了一件名為《排漢公主》視覺藝術作品,創造了自己的「身份」,而後進入「族群」中進行認同的實驗,也從這種身份建立的形式 —— 製作自己的「族服」,進到自己的族群認同。 「但我尚未真的製作出一件能讓族群認同的族服,因為我認定本身的族群『很混雜、很不明確』。」   族服的當代語言是什麼 [caption id="" align="alignright" width="300"] 《我穿,我織作,我的身體。》[/caption] 《排漢公主》的影像,乍看之下,會讓人揣測這是哪一族的原住民,但實際上這套「族服」並不是用傳統的布料設計的,「你永遠不是那個人,無法知道他怎麼看自己」—— 這場觀看的實驗,最終要回應的仍然是關於「我是誰」的問題。 若服飾符號是彰顯自我身份認同的重要途徑,反映出一個人的生活狀態,那麼屬於穿族服的當代語言會是什麼? 「有時會覺得在學習傳統文化,你所追的想像中的自己,好像是真的,又好像不是。」Djubelang 在追尋傳統文化的路上所面臨的困惑,也是許多傳統文化共通的困境,在經過「技術上的改良」去迎合現代化對於穿衣舒適性與便利性的追求,導致服裝與過去的版型和材料已經截然不同,且家族中會製作服裝的人愈來愈少。Djubelang 說:「現在族服的樣式及考究的工作就落在地方的工作坊或者量產批發的工作室,以至於原本各個地方家族的多樣性漸漸消逝,形式都被工作坊控制,甚至是取代。」 她在網路上找到學員發表有關排灣族織作的影片,藉由影片學習基礎地織的織法,她利用垂手可得的材料,如鐵柄 、水管、長尺、壓電線等做成織具,便開始織作,在自學一段時間之後,為了更深入學習並認識織布紋路的意涵,決定去拜訪許春美老師學習排灣族的傳統織作技藝。 「你知道嗎?織了一個循環以後,會看到一開始(織布)的樣子,」Djubelang 傳來一張織具的照片向我解釋:「老人家不喜歡把線剪斷,是因為取材不易,織布是連貫循環的,這是和當代快速生產不同的地方。」 如同生命循環、終而復始的概念,使她透過織布領會到另一種觀看傳統的方式,「只能形容它是不斷流動的,不可能安於現狀,傳統可能像是這個時代的族群會約定俗成共同喜歡的顏色、標示自己的材料」,因此未必是要僵化的使用特定的材料,才能算作傳統文化,「重點是傳統文化的內涵精神」。   然而有些聲音會堅持傳統文化的復振,應抵抗現有方便、量產的思維,她問:「當決定要捨棄身邊的東西,代價承擔得了嗎?」 一直以來追尋的傳統文化,到頭來其實就是生活慢慢累積下來的東西,「從過去到當代以來使用的(材料)不一樣,是因為觸手可及的才是生活」。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小玲的女兒》[/caption]   追尋認同,以布料為起點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就如同「排漢公主」給人的第一印象 ,自己覺得自己是誰,可是別人卻不一定知道, 「他們在你身上找到的往往是『你』以外的東西」。[/epq-quote]《排漢公主》這件在休學前所做的創作,是追尋自我認同的一個起點,進而學習傳統技藝,同時間,她也在思考「自己是否應該要捨棄創作,去迎合當代資本主義的生存遊戲」,「若要繼續創作,那我或是否該維護眼前所發現正在消逝的傳統文化,或是跟隨學院的脈絡繼續的創作」。 《小玲的女兒》這件作品,這是她模仿媽媽年輕時的照片做自己的擺拍;「小玲」源自媽媽的名字,Djubelang 說以前媽媽是歌舞團的成員,小時候第一個覺得美麗的就是母親。她笑說:「以前部落看到我會問這是誰家的女兒,問媽媽去哪裡,好像我這個人不存在?」   自小時候就對影像深深著迷的 Djubelang,《小玲的女兒》這件作品讓她思考「為什麼觀者無法看見主體」,就如同「排漢公主」給人的第一印象 ,自己覺得自己是誰,可是別人卻不一定知道, 「他們在你身上找到的往往是『你』以外的東西」。   於是她決定展開新的出發點,從族服最基本的構成 ——「布料」,學習傳統織作,用織作將所見之人事物影像化。 一塊特寫後的織布,平面化以後,它就不像布了,人們看到的不是材質,而是符號本身。「織布與影像有互通性,過去的人是把眼前所見織進去,現在攝影也是。」   因此有了後來的作品《身體》,Djubelang 以身為度,在城市裡織作,將一塊織布投影在自己身上,像是穿上它建立起角色。由於族服是最貼近身體的一層布,有親密的連結,因此把這塊布命名為《身體》。 [caption id="" align="aligncenter" width="640"] 在城市裡織作[/caption]   「Lau 烙」,你如何定義自己的最美麗 現在攝影創作不僅持續中,也將從自己個人擴大到更多有興趣參與的人,Djubelang 與工作團隊(原住民族青年陣線的藝術小組)近期啟動名為《Lau 烙》的攝影計畫。   「烙」是原民青年閒聊之間會相互調侃的流行語,意為「比時尚更時尚」、「太過美麗的東西」。他們將邀請居住原鄉以外的都會區、35 歲以下的青年,在他房間的擺拍,去呈現出他認為自己的樣貌,「拍攝對象會需要有母體文化的聯繫物件,要讓對方思考到自己的母體文化是什麼」。 原住民族青年陣線也匯聚一群關注原民文化的都市青年,在她看來,大家在用各自的方法尋找自己的身份認同,有時很著急,好像不得不這麼做下去,因為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可以牢牢把握住,或得到大人肯定的事情。 Djubelang 認為原住民族議題正面臨一個斷層,「老人家也無能為力把你接起來,孩子流出去也抓不回來,」在抓不到具體方法之前,那個「我」就愈來愈不安,也一直在消失。   [epq-quote align=”align-right”]Djubelang 所處的困境,更承載著整個台灣對於藝術的批評,認為藝術對於生活沒有實際幫助。[/epq-quote]她也感到與母親的態度還在互相磨合的過程中,母親對於她為何要把心力放在沒有賺錢的文化維護工作,感到難以理解。「我們父母那一輩太辛苦了,經濟的壓力喘不過氣來,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好好繼續喘氣活著,光是要活著就花好大的力氣。」 而 Djubelang 所處的困境,更承載著整個台灣對於藝術的批評,認為藝術對於生活沒有實際幫助,「他們覺得很漂亮,就僅止於族服表面的印象,急急忙忙把你歸類對錯」, 但她心目中的多元文化面貌,是基於「尊重每個人發展自己獨特的樣貌 」。部落之間也是透過互相交流養成自己文化的一部分,因此造就文化的多樣性,「應該用部落為單位,而不是用族歸類」。   「其實文化挪用,像是族服穿錯的爭議問題值得從藝術來思考,」她提起前陣子原青陣發起聲援凱道抗爭的「百人圍舞」活動,原青陣成員因為在凱道唱祭典才能唱的歌謠引來爭論。她在活動後,問到是不是該先公開交代為何要唱這些歌,「但原本沒有生長在這些歌曲意義脈絡的人,覺得在活動上唱沒有差別」。 「我自己會覺得奇怪,(我覺得)一定要事先講,提供(大眾)一個方向」。   「我們在這個當代,就是需要講很多吧!」 [supsystic-gallery id=1]   關於【LAU 烙・攝影計畫】 我們正在尋找 居住在城市原住民青年,在自己的活動的都市空間裡, 透過與 母體文化聯繫的物件 (例如:小時候的照片、yaki 留下的布料、ina 做的族服、vuvu 包的 cinavu,甚或是一個小小的手編手環), 去喚醒我們對於家的記憶; 透過 訪談拍攝 梳理出自己對於原住民身份的自我認同,再回到 原鄉 舉辦攝影展。   讓我們一同陪伴你,烙出一條回家的路。

  關於【原青陣藝術小組】 我們是遊走於「城市」—「部落」之間的都市原青。 我們透過藝術的形式,了解自身的文化, 也透過自身的文化,成就更烙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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